百年真相】發言3分鐘右派20年 朱鎔基說了啥
1998年3月，擔任中共國務院總理後的首次新聞發布會上，朱鎔基與媒體頻繁互動，侃侃而談。這時，一位美國記者問起他當「右派」的經歷，朱鎔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。他語調低沉地說：「我不想再提這件事情。」
觀眾朋友們，大家好！歡迎收看《百年真相》節目。今天，我們跟大家聊聊前中共政治局常委、國務院總理朱鎔基被打成右派的往事。
隨高崗進北京
朱鎔基，湖南長沙人，據說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後代。他出生前，父親就去世了；長到12歲時，母親也去世了。小小年紀的朱鎔基無父無母，也沒有兄弟姐妹，由三伯父朱寬浚和五伯父朱學方撫養成人。
1947年從長沙一中畢業後，朱鎔基以湖南省第一名的成績，考入清華大學電機系。在清華，他當過學生自治會主席，結識了後來的妻子勞安，1949年10月加入中共。
1951年大學畢業後，朱鎔基被分配到東北工業部計劃處生產計劃室工作，受到時任中共中央東北局委員兼副祕書長馬洪的賞識。工作第二年，他經馬洪推薦，升任生產計劃室副主任，副科級。
1952年11月，中共組建國家計劃委員會，簡稱國家計委，東北局書記高崗奉調進京，任國家計委主任，東北局一百多人隨高崗進京，包括馬洪和朱鎔基。馬洪被任命為國家計委副祕書長，朱鎔基則成為國家計委下屬的燃動局綜合組組長。1954年，朱鎔基調任國家計委工業綜合局綜合組組長。之後，擔任過時任計委副主任張璽的祕書；再後來，擔任過國家計委機械局綜合處副處長。
3分鐘發言
1957年春，中共中央提出開門整風，讓黨外人士給中共提意見，一再要求大家講真話，還說「言者無罪」。一些黨外的民主人士、知識分子禁不住一勸再勸，紛紛以「諍友」身分各抒己見。之後，中共也號召黨內人士提意見，聲稱這樣可以幫助黨整掉主觀主義、宗派主義和官僚主義。
在大氣候下，國家計委黨組也召開座談會，時任主任李富春親自到會動員，讓大家暢所欲言。然後，國家計委各局相繼召開各種座談會。朱鎔基最初並沒有發言。為了避免冷場，有領導再三要求他發言，說，你是國家計委黨組成員的祕書，你不跟黨組提意見誰提啊？一定要他提。於是，29歲的朱鎔基站起來，講了3分鐘。
這篇講話，收錄在《朱鎔基在上海講話實錄》一書裡。朱鎔基提到，國家計委和地方省市計委的一些領導，在編制計劃、預算時，往往不做認真的調查研究，光聽下級的匯報，光看下級給出的數據，與實際情況相差很多。這種主觀主義現象正在滋長蔓延，對國家計委的工作有害無利。當時，他的發言被認為有利於「幫黨整風」，得到大家的贊同。
但是不久，風雲突變。1957年6月8日，中共發出「關於組織力量準備反擊右派分子進攻」的內部指示。同一天，《人民日報》發表題為「這是為什麽？」的社論。接著，一場大規模清洗黨內外知識分子的「反右派運動」爆發，至少55萬知識分子被打成所謂的右派。
在中共最高層的壓力下，國家計委也開始對「幫黨整風」中的發言進行排查，他們查來查去，最後發現朱鎔基的發言可以算作「右派」言論。加上他平時說話有稜有角，有時甚至鋒芒畢露，得罪了不少領導。就這樣，1958年1月，朱鎔基被打成「右派分子」。
據《南方週末》在2007年11月2日的一篇報導，朱鎔基的一位同事後來回憶說：「他是被錯劃的，本來不應該有他，但那時劃右派有指標，一時找不到那麼多人，就把他拉上了。」「對他被打成右派，我一點也不奇怪。他是湖南人，有湖南人的那種倔強脾氣，說話直，不低頭。」
朱鎔基被打成右派後，領導祕書當不成了，還受到撤銷副處長職務、行政降兩級的行政處分和開除黨籍的黨內最高處分。從此，一頂「右派分子」的大帽子，一戴就是20年。
20年的右派經歷
這段過往，最早是朱鎔基本人在1988年4月25日的上海人代會上披露的。當時人代會選市長，他是候選人，向與會代表簡要介紹自己時，談到被打成右派的情況。專門記錄右派分子遭遇的《往事微痕》一書，也介紹了他的相關經歷。
被打成右派的最初一兩年，朱鎔基先是被下放到農場「勞動改造」了一段時間，之後，被調到國家計委下屬的一所中專學校當老師，教一些老幹部數學、物理、化學和英語。
60年代初，他重新回到國家計委機關。那個年代，右派分子就是「黨不信任的人」，所以，朱鎔基回去後沒被委以任何行政職務，只領了一個工程師的頭銜。1962年，他因為所謂的「思想改造好」，摘掉「右派分子」帽子，調到國家計委國民經濟綜合局工作。但是，一頂沉重的帽子摘了，換上的另一頂是什麼呢？叫「摘帽右派」，在政治上屬於「內控對象」，還是不可能被重用。
到了「文革」中期，1970年，朱鎔基被下放到國家計委設在湖北襄樊的「五七幹校」，一幹又是5年。那時，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勞動，像種小麥、棉花、水稻，放牛、羊，養豬，他也當過炊事員。朱鎔基談到這段往事時說，他接觸了許許多多最基層的人，懂得了一些原先不懂得的事，對老百姓的生活疾苦有了更直接、更深刻的了解。
1975年，隨著文革初期被當成「黨內第二號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」而打倒的鄧小平復出工作，朱鎔基回到北京，被安排到石油工業部管道局的下屬單位——位於河北廊坊的電力通訊工程公司。
他先後任公司辦公室副主任、副主任工程師。按中共的行政級別算，這家公司屬於處級單位，辦公室副主任相當於副科級。此時，距朱鎔基參加工作已經24年。24年前，他任東北工業部計劃處生產計劃室副主任，是副科級；24年過去了，47歲的他還是副科級。
通訊工程公司是一個工程單位，工作特點之一就是經常在野外施工。朱鎔基曾在調度室工作，是隊上負責技術的人。當時，他經常要跑野外，石油工地在哪裡，就到哪裡架電線，安裝變電裝置，在外的時間比在機關的時間長。
也有一些人去找他辦事，但不符合原則的事，他就頂著不辦。「不行就是不行」，是他常說的一句話，因此沒少得罪人。當他離開廊坊調回北京時，幾百人的單位，只有一位老人送他。
一縷青煙散 靜坐無一言
1978年，朱鎔基當年的老領導馬洪，擔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所長。馬洪手下缺人，調他回北京，任研究所下面一個研究室主任。同年4月4日，中共中央轉發《關於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的請示報告》，9月，朱鎔基20年的右派問題終於划上句號。
在正式平反那天，中國社科院組織部門的一位負責人，鄭重其事地把他的檔案袋裡定他「右派分子」的材料和開除黨籍的處分決定抽出來，付之一炬。朱鎔基看著那一張張記載他「反黨罪行」的字紙在火中化為灰燼，沒說一句話。
或許，和其他一些「右派」比，朱鎔基已經算得上「走運」了。像是1957年10月至1960年底，三千多名所謂的「右派分子」，從甘肅各地被放逐到祁連山下的夾邊溝農場。在荒漠戈壁之中，這些曾經的科學家、工程師、博士，被飢餓折磨得尊嚴全無，甚至發生「人吃人」的慘劇，最後倖存的不足五百人。
許多荒唐的事情，發生在並不遙遠的昨天；許多真相，被刻意掩蓋。時間關係，我們在以後的節目中繼續和大家還原真實的歷史。
好了，今天的節目就到這裡了，謝謝收看，我們下次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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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百年真相】節目組製作
責任編輯：李昊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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